望着阿·比·卡萨雷斯苍老的面颊上流淌着一滴滴的热泪，我浑身震颤，眼睛变得模糊起来。此情此景终生难忘。
1998年11月3日我随同云南出版界的四位朋友、在中国驻阿根廷使馆文化参赞王世申同志的率领下拜访了阿根廷的老作家阿·比·卡萨雷斯。老人今年84岁，是拉丁美洲当代最著名的作家之一，1990年曾经获得西语世界的最高文学奖——塞万提斯奖。与文学大师博尔赫斯合著的作品多达10余种。他俩的友谊自30年代由共同的文学爱好牵线建立起来，一直保持到博尔赫斯离开人间为止。“谦虚、谨慎、理智、刚正。”这是博尔赫斯对这位老朋友和合作伙伴的评语。阿·比·卡萨雷斯单独创作的中短篇小说多达30余部。1994年11月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以《英雄梦》为题的卡萨雷斯小说选，精选了6部有代表性的作品。
王世申参赞详细介绍了拜访者们的身份和访问的目的之后，云南人民出版社社长兼总编程志方先生希望老人家正式授权中国出版他的其余作品。卡萨雷斯等翻译的话音一落，立刻用颤抖的手写下一封短信，请程社长捎给他的文学经纪人卡门女士，他在信中要求她尽量满足云南人民出版社的条件。程社长接过这封宝贵的亲笔手书之后，紧紧握住了老人家的双手。老人一面握着程社长的手，一面挣扎着颤颤巍巍地要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家连忙劝住了老人。这时，我看到老人清癯的面颊上淌下一滴滴热泪。老人激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猜想，老人家心里一定会有这样一些念头：这些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人们万里迢迢为着文化交流而来、为着在遥远、古老、人口众多的中国介绍拉丁美洲文化而来、更具体地说为着要在中国传播自己的文学作品而来……，这实在令人感动。告别前，我们一一走到他身边同他合影、握手、拥抱。我看到老人家连连用手帕擦眼泪。
两天后，我看到了另外一位作家在向程社长递交授权书时的激动表情。那是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市中心的一家饭店的接待室里。智利诗人拉乌尔·苏里达在1998年4月访问中国之后，决定无偿地把他的诗集中文版权赠送给云南人民出版社。11月5日，赠送授权书仪式在接待室里举行。我看到：苏里达把授权书交到程社长手里以后，双方紧紧握手时，他热泪盈眶，连忙用手帕揩去。这位活跃在当今智利诗坛上的中年诗人，曾经走遍欧洲和美国，纽约拉丁美洲侨胞社团曾经赞助他用飞机洒出白烟的方法写下他的诗篇：反对阶级压迫，反对种族歧视！他是诗人，更是战士，是条硬汉子。此时此刻，他会如此动情，他又是怎么想的呢？仪式结束后，他热情地谈起4月的访华观感。他为中国的巨大变化感到惊喜，更为中国云南人民出版社连续15年出版拉丁美洲文学丛书感到惊喜和敬佩。他说，这是真正的大国风范，真正的开放姿态。他自我检讨说，尽管我们很想了解中国，可是做的介绍工作太少。
苏里达的感慨让我回忆起10月底我们在墨西哥和古巴访问时这两国出版界领导人说的一些话。墨西哥全国文化艺术委员会一位负责人说，美国近年来有许多专家、学者访问中国之后写了不少评论文章，我们这里有些人主张翻译介绍过来，可是我想为什么不直接听听中国人自己是怎么说的呢？在古巴，政治出版社的领导人听到程社长介绍说云南有关于中国近20年来思想解放和经济改革变化方面的书籍，立刻提出即使是中文书籍他们也需要，他们会千方百计翻译成西语的。他们那如饥似渴的急切态度，让我想到：各国之间的文化交往的速度在大大加快，因为不同文化之间的互补、互益和共同发展的必要性，已经在许多国家的文化界形成共识。墨西哥21世纪出版社的总经理告诉我们，他们已经出版了一些中国作家的西语文本，既然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他们计划要系统地出版中国文、史、哲方面的书籍。
我想随着这股世界越来越渴望了解中国大潮的到来，我们会有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作家的优秀作品被介绍给世界各国的读者的；当他们把自己的版权授给别国出版时，也一定会热泪盈眶的，因为自己智慧创造的成果终于走向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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